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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伦风情茶吧

时间:2014-01-09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何雨生  阅读:

  伯爵伦风情茶吧

  伯爵伦这个名字读着有点拗口,要么就叫伯爵,或者干脆叫伯伦也行的,伯、爵、伦,叫这个听上去怪怪的名字干嘛呢……哦,原来茶吧是三个年轻人合伙开的,赵伯勋、冯诚爵、郭明伦,一人拿出名字中的一个字组合成这个店名。说是年轻人其实也不甚准确,三个人中最小的那个郭明伦也已经快四十岁了;但城里哪像乡下,年龄是随着各个人的身份走的,特别那些成功人士的年龄是属于天山童姥型的,永远永远的青春永驻,有些人分明已经五十大几靠六十,都接近爷爷辈的年龄了,但在旁人特别是那些小女孩眼里不也一样还算男生嘛。三个好哥们偶然一个机会,想着在闲暇之际有个私人空间品品茶喝喝酒什么的,就每人拿了一点钱开了这家半会所性质的茶吧。

  乳白色的外墙,四围一圈粗犷的硬杂木栅栏,搭配古朴典雅的北欧拱门,迈上几级磨得发亮的青皮石台阶,再推开那扇窄长的棕色木框玻璃门,迎面屋顶正中悬下一排高高低低的吊灯,手工精制的白苎麻灯笼,宣纸灯罩上映着的橙黄色光影使得室内暧昧重重,光影陆离;藤条茶桌上随意地铺着一块湘西老峒寨的黑色土布,却有着错综美艳、无端妖娆的刺绣;墙上大幅挂了西藏雪域自然风光,耳边环绕着经久不衰、红酒一样甘醇华美的法国香颂——

  Je voudrais du soleil vert

  我想要几缕清新的阳光

  Des dentelles et des théières

  •   一些蕾丝花边和茶壶

      Des photos de bord de mer

      还有海边的照片

      Dans mon jardin d´hiver

      在我的冬日暖房里

      会所临河,大束的阳光透过明清样式的木格子门窗打在青石地砖上,纯木质吧台后站着一个五官细致、不事雕饰、一身浅灰色手工缝制连衣裙、脸上永远挂着迷离笑容的女孩。女孩叫小离,是这个茶吧的女主人。不叫经理,也不叫店长,或是别的什么称呼,三个老板之一的郭明伦也与时俱进、创新发展地推出的“女主人”这个头衔让小离受用无比。

      当初招聘这个茶吧女主人一职却是费了一番周折,因为没有盈利的欲望,所以就尽可能地在招聘条件上人为地设置了偌多障碍,譬如要清纯一点啊,最好有点文艺范儿啊,另外还得会点女红,要有厨艺之类。不料仅后两条就把那些全身上下精雕细琢、且自诩为内外兼修、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应聘者打得落荒而逃,现在的女孩子可能英语四六级证书、驾照俱全,托福雅思齐过,弹弹钢琴画点素描也不在话下,有的甚至还能比划点跆拳道来点瑜伽什么的,但一提到会女红有厨艺那就纯属对牛弹琴英雄气短了。他们三个到最后都有点灰心丧气了,一度已想放弃。

      小离也是无意中看到这纸招聘启事的,但她跟招聘条件也不是太对口,她勉强能做几个小菜,可手艺也说不上多么高超,只是清爽而已,跟她那个人一样;她来自遥远的贵州山区,读完四年书后她已爱上这个城市,最主要的是回去也没适合自己的事做,她学的专业是家庭和消费者学,据说在欧美这些国家倒是很吃得开,但在中国却是超级大冷门。小离不属于那种丰乳肥臀型的欲女,长得一点儿也不事张扬,虽然来自贵州山区,却有着江南女子的玲珑剔透,她能最终应聘成功的关键还是伯爵伦他们各自的另一半对于这个女孩子都很看好,她们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通常那些小妖精的咄咄逼人和潜在威胁,让她来做这个茶吧的女主人最起码她们暂时还不用太费心机,于是就极力鼓动各自的老公留下了她。老板们也喜欢这简简单单的女孩,不要以为所有的老板都喜欢肤浅的感官刺激,有时候他们的品位也会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呢。

      女人对女人的好感是用不着太多理由和功利色彩的,她们真的就像疼爱自己女儿一样给小离用心设计装扮,就连她所有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是她们给她配置的,其中好些衣服都是郭明伦的女朋友淘汰下来的,也不是旧啦,郭总的女朋友是个典型的购物控,每次扫街都会带回一大堆东西,看着不顺眼就随手丢给了小离。小离拿到后也不会马上上身,自己改改,再往身上一套,竟然很衬她这个人哎,立刻穿出不一样的风情。连郭总的女朋友都羡慕了,“小离,大姐都快反悔了,要不你还还给我呗。”说归说,她哪会真的要噻。

      伯爵伦茶吧里面当然有各种各样的茶,杭州西湖龙井、苏州东山碧螺春、黄山汤口毛峰、庐山五老峰云雾等等,三个人都有各自的嗜好,老成持重的赵伯勋最喜欢喝武夷岩茶中的“大红袍”,茶汤浓郁、甘馨可口,还养胃;冯诚爵则不太讲究,红茶绿茶白茶通吃;郭明伦喜好不定,时而养生时而论道,还有一段时间迷上蓝山咖啡,弄了一大堆咖啡器具回来,结果磨了两回咖啡豆后又改回喝雀巢速溶了。茶吧里面还有小吃,有一些是从人家店里淘回来的成品或半成品,有些是小离自己摸索着开发的。小离自己也会做几样家乡的小菜,她最拿手的是炸兰花豆,上好的蚕豆放入沸水中焖泡一天,使蚕豆充分吸水膨胀,用锋利刀片在蚕豆胚芽顶端划开表皮,而后沥干油炸,兰花豆街面上大小超市里到处都有,但小离炸兰花豆用的蚕豆是她从老家辛辛苦苦背来的,一粒一粒用心挑选出来,颗粒饱满、大小均匀、完整无损,炸出来的兰花豆表皮胚端开裂,豆瓣突出,色泽微黄,口感酥、脆、香,消闲下酒皆为解馋上品。不过这些小吃价格不菲,一小碟兰花豆,标价也要118,小离都有点咋舌,关键就不是为了赚钱,这点气氛可是花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的。

      因为是半会所性质的,所以除了他们三个经常过来之外,有时候也带生意上的朋友到这来坐坐。私下里小离很羡慕他们,功成名就之余,还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不考虑盈亏,不计较得失,在自己闲适的时候,约三俩好友,一起吹吹牛、掼掼蛋,或者只是聊聊天,放飞被四角天空拖曳住的心灵,聆听青山绿树碧草蓝天的恣意呼吸,感受散漫放任的浮生快意,真的真的很诗意耶。

      常来的人里有一个人,他们都叫他老妖。老妖初见时俗气异常,一般做到他们这个层次上的,大都学会了包装自己,懂得藏拙了,即使没多少文化的粗人也要拽几句文,把自己的蠢笨气稍微遮掩一下。但老妖跟旁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从不掩饰自己的没文化,不但不遮掩,反而大肆张扬,他是搞建筑的出身,用他的话讲就是拎灰桶拿瓦刀的,从最底层做上来,后来碰上好政策,生意一度弄得很大,啥也不缺了,又调头转行办文化公司,竟然也办得不错,手底下招了有十来个博士和硕士,有留洋经历的也不乏其人。

      他说虽然我现在做文化生意,其实我这个人啊、啊,一点文化也没、没得的,那些人读了那么多书,在我这没文化的人手下干、干活,真难、难为他们这些乖乖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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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妖不习惯讲普通话,zhchshzcs分不太清,话说快了还有点小结巴,但越是结巴越是话多,吐沫星子四下飞舞。他的理论是,普通人才讲普通话,潜台词里俨然以不普通的人自居。

      当然就有人骂他骚包。他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没、没办法,我也感到不公平,就这世道啊,乖乖肉。

      老妖啊,就大俗人一个,但真的很适合朋友的。有时候茶吧里遇上点小问题,譬如某个插座摇动了、接触不良,或是水龙头那儿有点漏了,他也会捋捋西装袖子,上去三把两把就搞定了。他对此还是蛮自信的,说乖乖肉哎,当年啊我在建筑站的时候,水电木瓦都能顶得上去,技术大拿。

      老妖很喜欢小离,他来了就揪揪她的头发,或是捏捏她的鼻子。旁的人就皱眉了,说老妖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跟小姑娘动手动脚的干嘛呢,注意点身份。老妖一脸无辜,说不就是揪揪头发嘛,又没干别的,我就喜欢这丫头,咋啦。

      背后,老妖就撇撇嘴,说瞧那正经样,哪个外面没三四个,嘴上说得漂亮,心里不定多混账呢,真一帮正人君子!

      说心里话,小离并不反感老妖的小动作,她倒没想那么多,本来也没啥嘛,彼此都没心机,反而就从容了。

      刘慕尹属于现实生活中所谓的“屌丝”一族,趁着还没大学毕业折腾了几次,渐渐明白了之前那些师兄的沉痛血泪史,也理清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好在实习时一个师姐带他入了保险这门,好歹能混个肚儿圆,当然也只限于温饱,别的奢侈想法不是没有,也不只是一次因为所谓的面子而透支自己的生活费了,但这些初涉人世的大男生还是会为了提前拥有所谓的小资范儿而“一掷千金”。这次聚会轮到他做东,本来在小区门口“冬冬小吃”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但王栎鑫的女朋友说前些时逛街看到一个超有品位的茶吧,刘慕尹豪气地一挥手,一行人便拖延逶迤地来了。

      果然是有品位得很,优美的沧桑,精致的颓废,一种半为苍凉半是明媚的人生况味,一段繁华与破败、幸福和失意共存的旧日时光,仿佛都在这儿聚集交织,泡茶、咖啡、各式各样的果汁、冰沙,居然还有已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一些地方小吃。

      茶吧的招牌小吃叫“脆浇鱼浇”,鱼浇一向为地方特产,有脆浇和软浇之分,把两斤左右的青鱼去腥腺,沿脊背剖开,斜剖成薄片,煎炸成金黄色,很焦也很香,无论是下酒还是直接用手拈了零吃都不失为佳品;但现在能把鱼浇做得这么入味的也极为稀少,地方政府正着手申报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并打算拨出专项经费培养传人。还有闻名遐迩的香荷芋,简单煮一下,蘸糖点酱随意,内里酥沙,口感紧实,既清新也浓郁,且朴实又雅致,“香似龙涎仍酽白,味如牛乳更全清”,那一股朴素和本真的芋香,回味悠久;最好吃的是脆巴香肉渣,新鲜猪肉脱脂而成,脂肪含量极低,口感鲜美可口,越嚼越想吃;餐前送的黄桥烧饼烘烤得很地道,香甜两面黄,外撒芝麻内擦酥,色呈蟹壳红,香酥可口、不油不腻,形色香味俱佳,真的很享受。

      小离一直静静地看着这群天之骄子在嬉笑打闹,连吃饭时也不肯安静片刻,她想起自己在家乡的弟弟,跟他们差不多的年龄,但弟弟已经在当地娶妻生子,前些时回去时,猛然发现弟弟额上居然有了细细的抬头纹。

      等拿到账单时,刘慕尹心凉了,美好的悲哀,尊严的贫穷,他不相信就这几样看上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吃,账单上却打出六百八,他摸摸口袋,可怜的口袋已干瘪得约等于无了。

      他望望一旁眯眯笑着的小离,忽然鼓足勇气上去,“姐,对不起,我可能钱不够,帮个忙,给我个面子,千万不要逼债哦;这样,这样,我把身份证押你这儿,我凑足钱马上来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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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实在不行,我就来给你打工,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再走总行了吧,姐啊,求求你啦!”

      ……

      对于店内突然冒出来的小男生,几个老板反应不一,还没等小离解释,赵伯勋摆摆手,咕哝了几句,也没听清是什么,这事就算过去了;冯诚爵比较好奇,“你弟,哦,长得蛮不错的嘛,小伙子。”郭明伦心领神会地笑笑,“也好,茶吧就一个人也嫌冷清了点,反正也就一个月,留下吧。”几个女主人却起劲了,追根究底地,最是赵伯勋的夫人厉害,直接就上手,“呵呵,皮肤不错,像姑娘似的,哇,还会脸红哎。”那架势恨不得把刘慕尹衣衫也剥下来查看个清楚。

      说实话,两个人都不算是俊男靓女,但抵不过青春逼人,更主要的是站在一起还很搭,虽然小离年纪比他大,但小离细筋细骨的,看上去甚至比刘慕尹还要小一点的,有几个新客人居然懵懵懂懂地说:“不错啊,小俩口配合得蛮好的。”

      小离感到吃了亏,闲下来没人的时候,就揪着刘慕尹的耳朵——

  •   “叫我……”

      “嗯。”

      “叫啊……”

      “叫啥?”

      “嘻嘻,就叫姑姑吧,我叫你过儿……”

      “不、不叫。”

      “那,叫姐姐。”

      “嗯,小姐姐。”

      “嗯。”

      这样的日子很惬意地往前流淌,有时候刘慕尹甚至在幻想着就这样地老天荒下去吧,或者自己毕业后真的就盘下这样的一爿店,跟小离两人在店内忙忙碌碌的,做一对幸福的小夫妻也不错的。

      老妖看上小离这不是个秘密,小离开始浑然不觉,但看大家都在讲,她还感到好笑,便好笑地跟刘慕尹说:“就那秃了快一半的老妖还想我的心思,你说好笑不!”刘慕尹没有感到好笑,支支吾吾道:“姚总也不错啊,企业做得那么大。”小离忿忿道:“刘、慕、尹,怎么你也讲这个混账话,我宁肯嫁给像你这样的人吃糠咽菜也不贪图他那啥豪华生活。”刘慕尹求饶道:“离姐,我现在连给你吃糠咽菜的资本也没有啊,你就放了我吧。”

      但老妖这次是真下了狠心的,他不声不响地先回去把婚离了,而后揣着离婚证就来找小离。小离这边却是哭笑不得,你离你的,与我有啥关系的,又不是我让你回去离的。老妖闯荡江湖多年,这点挫折岂放在他的眼里,依然不屈不挠地一次又一次上门。小离嘴上虽然说得狠,心里也早已没了主张的,心里一慌,肯定就失去了主动,难免有点理亏的意思。老妖见缝插针,来得更勤了。

      再看刘慕尹那边,相比之下就看出了差别,他不但不给小离任何建议,相反还比往日生疏了几分,还没等下班就匆匆走了,小离几次想开口挽留他再呆一会儿,不指望他能对局面有啥影响,最起码听点暖心的话。但就连这样的想法也成了奢望,小离想,也罢也罢,正如她们所劝的,嫁谁不是嫁呢,嫁吧。

      小离跟老妖的订婚宴抢在刘慕尹离店之前办了,这个年月还有订婚简直是老土得可以,但牵扯到订婚的另一半是离异的身份,所以小离坚持要一个订婚宴也不算过分。

      小离订了婚肯定就不可能再来茶吧了,做了老板娘的她会有更多的事来做,这个店好歹也能让他有个安身之处,所以她推荐了刘慕尹代替自己。不料刘慕尹支支吾吾道,姐,我马上就去实习了,姚总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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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子就跟几位老板娘平起平坐了,小离有点不太习惯。好在以前几个人就没低看她一头,所以度过了一段不适应期后,她很快也习惯了这种角色转换。她老是在她们面前抱怨老姚,说离是离了,但老姚每个月还得像以前那样贴补家用,家里有事他依然得回去忙乎,甚至包括前任的生理需要他也得履行职责,那这婚离与不离有啥分别。

      郭明伦的女朋友很直爽,道你就知足吧,我还不也是一样。原来她也只是一个二奶。

      一天,她告诉小离,说你弟弟走了,茶吧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开了。

      “哦。”小离似乎有丝丝惆怅,但很快就好了,因为她今天约了几个人一起去一家新开的服装店看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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