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访问海崖学网 您还没有 [ 登录 ] [ 注册 ]

琴心(一)

时间:2013-04-08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舒眉女子白墨  阅读:

  (一)。
  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雨伴随渐起的冷风,摇落花道两旁青里带褐的竹叶。远处黛色的城墙蹲在冬早的雾色里,阴云遮天,晦涩难明,看着有几分深重。
  一座石桥下,一群人挤着避雨。赶脚的田夫村妇,过路的游人商客,背书囊的秀气书生,还停有一顶青布小软轿。
  雨声穿林打叶,滴落河面的清脆声响,和人里偶尔几句互相抱怨天时的叹息,狭窄的桥底一时间倒也热闹非凡。
  “这雨啊,看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唉,天公不美,眼看这七琴城就在眼前,偏偏这节骨眼儿来了场急雨。这天也真是,看我这货该坏了。”一个行游商人边埋怨边用粗布拂落货担上的雨珠。
  “就是啊,娘喂!俺还想着早点儿进城好去九弦斋给俺家女人抢个头位的!”坐一旁的络腮胡男人嗓门极大,搭话道。
  “宋老五这是怕赶不及去瞧美人呢吧?”对面站的樵夫取笑道。
  “啊,美人?老哥儿,这七琴城里哪个美人那么好看啊?还得抢头位?”商人一脸好奇凑了过去问。
  “老弟初来乍到的吧?那你就不知道了,咱七琴城里有的是美人,可要说最好看的,还数九弦斋那位。”络腮胡手托着自己那把黑胡子,嘿嘿两声。
  “九弦斋?那是什么地方?女人能去的?”
  “那啊,可是个雅地儿。那里的人,哪一个出来不是迷死个人的。啧啧,这不好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樵夫神秘兮兮地摇头道。
  “青楼?”
  “青楼女人家哪能去啊?嗨,不是不是。总之,你去了就知道啦。”还想再问,络腮胡和樵夫几个都一起只笑不语。商人只好作罢,只在心里惦记上了,暗暗盘算着得去见识见识。
  桥下恢复些安静,一时间只剩雨声和最靠外那顶软轿里传出的偶尔几声压低的咳嗽声。因为这静,显得咳嗽声有些清晰可辨。
  桥洞最靠底边的一颗酒色大石头上靠坐着三个人。一个雪衣公子,一个短衣打扮的精致少年,和一个秀骨灵气的小姑娘。
  小姑娘背着把桐木琴,少年百无聊赖地捡起河边碎石往水面上打 水漂,雪衣公子捻玩着手心里一颗绿玉珠,眼睛望的却是远处沉在雨雾中的城。正是墨奚师徒三人。
  自从在碧落城离开后,他们便一直往南边走。那日墨奚从井底上来后才发现,眉骨只是把百里琪和冷砚施法定在了竹子寮旁。出来后没见着记忆里那张慵懒妖娆的脸庞,滋味有几分难明,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那隐隐几分失落。
  听到咳嗽,墨奚皱了一边眉头,下意识瞥了一眼前头的软轿。此时却见雨刚好渐歇,www.haiyawenxue.com 避雨的人有些忙赶路的匆匆忙忙奔出了桥底。这一下人群骚动,等到再次安静下来已不见了那顶轿子。
  “师傅,雨停了。我们继续走不?冰烟镇也隔不远了。话说回来,那个眉骨丢这东西给师傅说送去镇长家是什么意思呢?”百里琪漂亮地打了个十连漂,拍拍手上的湿沙。


  •   墨奚还没说话,就让冷砚一把抱住胳膊,“墨师傅啊,冰烟镇反正也不远了,它又不长脚的是吧。所以,嘻嘻。”
      百里琪瞅着她,一脸了然,看,见着新鲜地儿又想玩了吧。
      冷砚撇唇,你难道不想?
      百里琪望天,好吧,其实她也挺想去看看那所谓最好看的美人的。
      于是,两人同时转头,“师傅啊。”
      墨奚似笑非笑,弹了一人一指额头,“走。”
      
    (二)。
      九弦斋是七琴城最高的楼台。
      它是一座琴馆,来过的人皆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因为这里有最美的酒,最美的琴声,和最美的人。
      弧形的高台上一层淡绿纱帐隔开一面绣有四君子的屏风,后头一盏明灯悬在壁上。光线偏暗,叫人从外头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一个薄薄身影。
      琴声从屏风后传出,平滑如秋水流淌于月明夜,清雅不绝,却又于转弦处勾出几丝秋末冬将来的萧肃寒意。
      曲罢众人仍未回过味来,旁桌有文人叹说,“此曲只应天上有啊。这曲湘思长琴,在冬日听来却有如春色在前,烟花三月,湖侧暖沙睡鸳鸯。好琴艺,好境界。好,好,好!”
      “什么嘛。明明弹的是盛夏才是。我都能听到绿杨荫里的蝉鸣相和,荷塘里的游鱼摆尾了!”
      “错,是冬才对。听这琴声入耳,涩然喑哑,隐然可闻白雪红梅落,稚儿煮酒,老翁摆茶。那烟儿滚滚绕梁呢!什么春夏的,明明是严冬!”
      底下听琴的文人雅士们倒是先争起来了。
      冷砚惊奇地听着,“这琴姬好厉害呀。短短一段曲子竟然能让每个入耳的人听出不同的况味来。真了不得啊。”
      百里琪托着腮,“那师妹要不要上去跟人家切磋几段?”
      冷砚摸了摸自己的爱琴,有些跃跃欲试。想了想又垂下肩来,瘪嘴,“不去了,我功夫还不到家。下回吧,难得遇上琴艺这么高的姐姐,下回我一定要来讨教。”
      墨奚听得乐了,“谁说是姐姐了?”
      啊?
      包括百里琪也愣了。
      “喏。”墨奚一指,屏风后慢慢走出个人来。
      花青长衣,外罩珍珠白绸缎,脸上还蒙着一块绿色纱巾。
      是应雅客强烈要求出来谢幕的弹琴人。
      “啊?”这回不是愣,却是惊了。
      台上的人长相无疑是极好的,那一身的雅气浑然天成,是个极其耀目的人物。只是,只是……
      冷砚纠结了许久,“只是,怎么是个男人啊。”
      虽然蒙着脸,但从身材和隐约可见的脸部棱角可以清晰地知道,那的确是个男人。
      “不是琴姬,是……琴师啊。”百里琪合上了自己的下巴,摸着。
      墨奚轻轻笑了起来,接着被两道幽怨的视线胶住了。又失笑,这俩小家伙的反应真好玩。
      台上。
      “琴深多谢各位今日的捧场。我也乏了,就此失陪。诸位继续,还请尽兴。”台上的琴师说罢径自退场,引来下面一片不舍的唏嘘挽留。
      歇了会,别的琴倌继续上台弹唱,馆内大堂又恢复了热闹。
      “这美人看也看过了,可甘心了?”
      他们这一桌在二楼雅座偏角,周围人倒是不多。这略带戏谑的一问下,冷砚垂头,百里起抚腮。两人埋头吃糕点。
      墨奚忍笑,这俩徒弟怎么别的不学好,尽学自己那点小嗜好呢?只要是美人,她就爱。这是从前了。自从见过了那慵懒清冷却又妖娆的颜色,这些再美又如何?入不去眼了。
      拿出袖袋里一样东西出来边看边说,“喝完这壶,我们去街上逛逛,看看能不能偶遇这耳环的主人。”
      “你这耳环哪里来的?”碰的一声撞倒花台的声音,刹那横来一只手把耳环抢了。却是最先那弹琴的男人,琴深。他急急问着,“这位公子,你这枚耳环究竟哪里得来的?!”
      墨奚抬眉,有几分讶然,眼前的男子不仅气质雅绝,连声色也是温文尔雅的。明明着急如火,腔调却还是润泽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怪乎能被冠以最好看的人。
      有些人美在其外,有些人美在其里。这个琴深,的确是个美人,非关容貌,气质使然尔。
      不过,不大礼貌啊。这可不好。
      没见墨奚怎么动,下一刻那枚在桥底捡到的鎏金点翠花蓝耳环就回到了她手心。
      “你……”琴深想抢,想了想没动。“请还给我。”
      “是你的?”
      “对。请还我。”
      “开玩笑,这可是我们捡到的呢。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一爷们戴耳环不成?少蒙人。”冷砚撇嘴,把耳环拿过来把玩。
      “这真的是我的。是我当年成亲时特意打造来送给内子的定亲之物。可是,它怎么会在你们手里?”琴深忽然狠狠地瞪眼前三人,“你们是什么人?这样缺德的事也做!快还来!”
      百里琪一个闪身避过了他扑过来的身体,皱眉道,“喂,这是我师傅在西桥底捡的,是从一顶青布软轿里掉出来的。我们打算去找了主人还回去的。这算哪门子缺德事了?”
      “掘人坟冢窃陪物还不算缺……”还没说完就听到眼前少年的话,他脸色刹那青白,退了几步才稳住。“怎么会?怎么可能?”他重复喃喃这两句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倒抽口气问道,“轿里,轿里可有传出咳嗽的声音?是个姑娘家?”
      “是不是姑娘我不知,但是咳嗽声,有。”墨奚一直没怎么注意看他,此时抬头竟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暗沉的死气。
      她微微蹙眉,印堂发黑,神台明灭,这人的魂魄,似乎不齐。
      “她还是回来了……到底回来了。”半晌,琴深扶着栏杆站直,深吸口气,闭眸沉默。她还是回来了,伴随着她记忆里和大哥相遇的场景。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得到。
      窗外一道绿影闪过,瞬间消失。

    haiyawenxue


      “好大胆。”墨奚挑唇。
      “收!”百里琪冷哼,快速结了手诀,往外一点,这边冷砚朱砂剑恰好出鞘,往回一勾。
      “啊!”

      猜你喜欢
      发表评论,让更多网友认识您!
      深度阅读
      名家散文  爱情散文  散文诗  抒情叙事